【邢张】富士山下
*题文无关
*一点也不贴合实际人物
*脑洞和现实的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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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想来,往事如流水,没什么好说的。再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在他身上也被他温和轻易的包容了,不知道这算迟钝还是豁达,总之一切经历在他身上都如风吹进深山一般了无踪迹。
其实也并不是真正无所踪的,山谷里有风的回响,在他耳边呼啸着过去,清凉的余音久久不散。
早几年的时候他做过一次梦,在发着高热的时候,梦里那副长着自己的五官剃着平头的人睁着漆黑的眼睛问他,“我的班长呢?”
他太熟悉梦里的人了,伍六一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而他也是构成伍六一的一部分。穿着绿色军装的人执拗的看着他,带来一身被太阳射穿的灼热,他问,“我的班长呢?”
你的班长呢?
他有发懵,空气里还有睡梦中残存的温度,他心里有很多答案,每一个答案都非常符合逻辑和现实,可他被自己难住了,他一个也说不出口。
他失去一只猫,他没有回头找。
任何一些惊天动地的大事的开头也必定同样不凡。什么天上彩云,或者大地开裂,就连一些不入流的小说里,也要以一些过于夸张的笔墨来形容故事的一开始有多么不同。可发生在他和他身上的事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因为整个过程实在平缓和理所当然。
人们总习惯以不同而区分一切,实际上,那只不过是表象不同而已,本质上压根没区别。
如果非要故事性的找出一点不同来,那么时间段肯定不在初遇上,初遇没什么不同,都是年轻的人,眼睛里有一股精神气,都一样,又都不一样,可也确实影响不了自己。
他想到那个雨天,非常平常的一天。
忽然下雨,他去收晒在旅馆窗台的衣服,南方的小旅馆,房子挨着房子,只留下不算宽一条道,隔壁房屋的墙壁上的油漆已经掉了大半,房顶上长出绿植,在雨里散发着生命的清新。他瞥到一个细瘦的人影,然后自然而然拿了雨衣下楼。
那天他捡到一只猫。
“怎么跑这来了。”
“啊,在这儿拍戏,随便溜达,谁知道下雨了。”
“太巧了!”
“可不。”
他把衣服撑开,想把人拢进来,两个男人还是有点不方便,他脱了只袖子,空出一点地方。幸而那人够瘦,两个人披着一件雨衣,还不到局促的地步。他们在这件黑色的胶制衣服底下想到同一件事。
“有点像咱们没演的那场戏。”
“嗯。”
那场戏按理说蛮好,副班长在大雨天把他即将离开的班长拢进一片安静之地,给一个温柔逞强的人一个安稳的所在。
可惜没放出来。。
他们两个对手戏很多,戏还没拍完,就已经很熟了,那猫一样的人捉弄了剧组所有的人,然后眯着眼睛笑的格外开怀,仿佛平白在街上捡了个大便宜。
他让那人去洗澡,然后把湿了的衣服摊开,拿着吹风机慢慢吹,呼呼的风声从现代机器了传出来。
大致的吹了半干,把衣服拿到椅子上挂着。那人滴着水从卫生间里出来,“诶?我说你给我找件短袖呗,怪冷的。”
“诶呦,忘了忘了,我给你找找。”他看了眼白骨精那瘦成一条的小腰,从行李箱里扒拉出一条短袖,“诶呀,你穿我的多少会大点,将就将就啊。”
椅子上搭了湿衣服,那人站在床边,用眼神询问他。
“你坐你的,我给你倒点热水。”
柔软的床铺往下凹进一个不大的弧度,“诶呦,怎么着,你今天没戏啊。”
“没有,明天才开机,早来一天,看一看。”
那人接了热水,往窗外看。
要他说那天到底有什么不同,他也不清楚,只记得水雾之后细长的眼睛,神情在漫不经心和认真之间来回切换,偶尔眼角上挑一脸得意地说他觉得好玩的事。
大概那天说了很多话的缘故,他觉得渴,喝了一杯又一杯的水
那人讲他在剧组遇见的人和事,讲之前一起拍戏的那些人,讲他家的猫。
“哦,对,你还养猫来着。”
“那是一种陪伴。”他难得正经。
他不做声表示同意,又问,“抽烟吗?”
“不想抽。”
“早些年抽那些烟好受吗?”
“唉……”那人故意叹出一口长长的气,“愁啊,没办法。”
他笑了,“你啊。”然后伸手揉他的头发。
其实他想问,你原来的声音是什么样的?那副你故意失掉的嗓音是什么样的?可他又知道自己不会问,那人特意隐藏的觉得尴尬和羞怯的过去,他永远不会问。永远不会让人觉得为难,这是他的优点。可最后的最后或许就是他这最体贴的优点而使另一个人感到为难。
揉他头发都时候,让他恍然生出在揉一只猫的错觉。
那人努力除去自己身上所谓的女性的美感和特质却还是对柔软的动物保持天然的热爱。
“明天有戏吗?”他望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雨,雨点噼里啪啦的打着窗户,气势汹汹。
“得下午。”那只猫一脸担忧望着窗外。
“别着急,晚上在这睡吧。”
“关键是我饿了……”那人抬眼看他,给人一种可怜委屈的感觉,“您不能总给我喝水吧。”
“哎呦,你看我都忘了。”他有些慌张,明知那人是故意做给自己看的,而他也只是配合着出一下表情,可他的心里还真就涌出那么一点慌来,“雨太大,吃不了别的了。”
那只猫抿着嘴看他。
“方便面行吗?”
那只猫乐了,“行啊。”
最后两个人捧着两个桶面坐在床上,呼噜呼噜的吸面条,他们有在戏里因为角色需要而养成的默契,安静的吃面条,不说话。
时间静止。
洗漱完了之后他俩躺在床上,那人抱怨南方的天气,然后说到东北。
“你知道,东北的三月份,三月初甚至到中旬还在下雪,边下边化,我小时候自己在家,听见雪化的滴答声,还有啊,不能往斜坡的房檐下走,那个雪一化,有时候一大片雪就落下来,冰凉的浇你一头。”
说到这,那人又笑了,说自己小时候是怎样诱哄着同龄人走到这房檐下,看着同学被这样的雪从脖子灌到衣服。
他在他身边笑,听那人讲话是一件非常享受的事,毕竟那人曾经孤注一掷的梦想是做一个播音员。他听这样的声音想到了童年时,要去舞台上表演的时候,上台前紧张,总习惯用手去拽衣角,那种手指抚摸到洗得浆挺的棉麻衣料上的感觉。令人沉迷的心安。
以触感去描述一种声音是荒唐的,而他也很少做这种不合常理的形容,可没有谁总是一成不变的,就像有些人也不相信他被退学之后跑去哈尔滨修自行车。
那个他的城市。
那人总是说自己祖籍是山东,当然这没错,可现在躺在他身边,梦呓一般地说哈尔滨厚而白的雪,空旷寂寞的平原。他觉得他现在不是躺在旅馆不算大的床上,而是躺在东北的雪地里,天上的星星仿佛被雪温柔的打磨过,晶亮的。
那天晚上谈了很多,比以往都多,两个人轻声说着话,偶而沉默,然后又你一言我一语,交织相错着,后来实在太困两个人都沉沉的睡去。
两个平常绝不话多的人凑到一起,反而最后因为说话太多而喉咙干涩。
他发觉旁边这人就像是东北三月的雪,随着温度升高融化成雪水,冰凉的,却以自身来滋养春天。他温柔的,默不作声的敏感和冷漠,他聪明的,狡黠的把自己藏进潮湿的雪里。
陪伴,付出爱和收获爱。
他满意的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连睡梦中都在想就躺在他身边的这个人,睡了不到一小时,又醒来。
起身上厕所,回来时发觉雨停了。
正是半夜,月亮明晃晃照进屋子里,床上的人睡的很安静,他凑过去。
他从来不以外貌而看一个人,可现在,却遗憾以往的忽视。凸起的眉骨,闭着的眼睛眼梢几乎到眉尾,一个不容忽视的弧度,挺拔的鼻骨,骨相很好。这些锋利的柔和的线条在他心里忽然撑开刻出一个活灵活现的人来。
鬼使神差的,他低头,亲了亲那人的眉心。
黑夜包庇一切罪犯,等到他无比自然的躺下了闭了眼睛,恍恍惚惚马上就要再一次睡着的时候,他才为自己刚才的举动吓的惊醒。
他无法辩驳自己的行为,亦无法在思绪在脑海里乱成杂线时牵出由头,没人能说清自己,总之那一夜他是捏着自己的冷汗和听着自己的心跳睡去的。
很久之后他应邀去参加一个节目,一个和往事有关的节目。他看着那些年轻的脸庞,朝气蓬勃,热烈而自然。他不合时宜的在这样一群人的目光里,在空地上临时搭建的灯光和屏幕前,想到一个人。他记得那双细长的眼睛,总是不怀好意的笑,那串珠子,和在扬州时蹭过自己脖子和下颚骨的手指。
他对着手机的故友说一些思念的话,他从不忌讳说这些话。
然后又想到那猫一样的人,那人倾诉感情一直有障碍,尽管他们曾经亲密的拥抱和自然的吻脸。在深深的夜色里,他不得不承认他们很久没有联系这件事实。他得体的和众人告别,看他们的军装,看周围的摄制组,这一切太熟悉,他坐上车离开。
很多时候他只是这样,接受所有默不作声的分离。
坐在副驾驶上的助手跟司机说到自家的猫,抱怨麻烦的口吻听起来像是溺爱。然后回头说,“您也该养只猫看看。”
“我?曾经有一只猫陪我的。”
“真的吗?”
“是的,不过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他温和的弯起嘴角,他开始变老,不过他从不避讳这些。
他失去一只猫,失掉一个相称的灵魂。
那个在南方的雨混着东北三月份雪的潮湿的夜,将被月光永远封存在他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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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胆大包天,我意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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